「乖乖乖,我知道了、我知道了。」
「白妈,我错了,我不应该惹念恩生气,求妳让我跟她见一面。」华千谋脸皮非常厚地往白母的肩上一靠,死命地撒娇着。
白母见状,也只能无奈地叹气。
「念恩不想见你,我实在也没办法要求她跟你见面。」
「可是只要白妈跟她说点好话,说不定她会愿意跟我见面。」他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。
从那一天离开他家之后,她连公司也没去,于是他再也没见过她,短短几日,他便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。
看不见她,总觉得身体的一部份正强行剥离,让他整个人都不完整了。
为了见她,他每天下班就往自家钻,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,他居然每回扑空,到最后干脆直接请求白妈的帮助。
岂料——
「华哥,很难啦,我姊这一次是真的吃了秤坨铁了心了,她会刻意避开你,那就代表她不想见你,而且毫不恋栈。」在旁全力冲刺扒饭,满嘴风凉话的白圣恩懒懒地道,一点都不同情他。
华千谋无语地低下头。
「对啊,我没看过姊气成这样,那代表她真的打算跟你老死不相往来。」白祺恩也完全站在白念恩那一边。
他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「对啊,华哥,你怎么会白痴到以为姊会看上别的男人咧?我姊有洁癖的耶,她对感情是很专一的,要不是真的让她看得很顺眼,你以为她会为了你做牛做马?」白圣恩叹了口气。
他的头垂得快要贴在餐桌上了。
「可不是?原本姊大学毕业时,是要出国进修的,但因为你的一句话,她毅然绝然地为你留下耶。」当然,有一方面也是为了要担起他们的学费啦。
他的额已然抵在桌面。
「最扯的是,你居然不相信她!」
两兄弟一搭一唱,字字句句化为锐器插进他的心坎里,剐得他血流成河,也反驳不了。
他不是不相信她的解释,而是因为那一天她没叫他起床,再加上他赶到公司时,她和杨开武的画面太过写实,才会让他失去了理智和冷静。
说到底,全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了。
爱令人盲目,也让人疯狂啊!
他已经深深地忏悔了,也好好地反省了,就希望她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,别让十五年的感情就此烟消云散。
「我看你还是回去好了,姊不会见你的啦。」白圣恩放下碗,直视着他。「虽然我也挺想要你这个姊夫的,但姊那一关过不了,说什么都是白搭。」
「姊在气头上,我们是真的帮不了你。」他们一直生活在老姊的高压统治之下,根本不敢造反,如今怎么可能站在他那边?又不是自找死路。
「你还是死心好了,姊把你每天溜到这里的时间算得准准的,那代表她是存心不见你,你还是回去好了,别浪费时间了。」那么死心眼的姊姊居然做到这种地步,那就代表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。
「可是……」华千谋依旧不死心。「公司里有很多业务还需要她,她没到公司办交接,这是有违职业道德耶。」
「哦。」白圣恩拉长了尾音。「你的意思是说,你来是为了公事而不是私事啊!」
「不是,当然是为了我自己,但我想,与其拿我当借口,可能公事还比较能够引起她的兴趣。」呜呜,多不甘愿啊,可是他真的比不上公事啊。
「嗯哼,这也是方法之一。」白祺恩收拾着自己的碗放到流理台。「不过,真的得要感谢华哥让我当借镜,从此以后,我就知道当我面对和你一样的状况时,应该要怎么处理,千万别像某个人发飙之后再跑来认错,那种感觉就像是先捅了一刀再说对不起的作法是一样的。」
「你非得要再赏我一刀不可?」看不出来他已经很痛了吗?「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真正的爱情,要不然,你说不定会比我来得疯狂。」
「但我已经看过很多血淋淋的爱情了。」白祺恩蓄意地嘲讽着。「好比跑了八、九年的爱情,跑到最后,竟只得到这种结果。」
「可不是吗?大考之前,两个人还能玩得那么激烈,实在是令人很难忘怀。」
「你也听到了?」白祺恩意外地道。
「废话,我又还没睡。」白圣恩不怀好意地笑睇着他。「原来你也知道啊?!」
「很难不知道。」屋子就那么大,隔音设备又不是太好,想不听见都难。「不是故意窃听,实在是隔音太差。」
「说的也是,隔音确实是相当差。」清冷的语调一现,现场两兄弟面面相觎。
糟,隔音真的很差。
「你们两个很想死吗?」白念恩不怒而威的威严让两个弟弟不敢吭声。
两兄弟缩起身子,就希望自己缩得够小,小到让她看不见;她不是说她会躲在房里的吗?怎么突然跑出来了?
「念恩。」华千谋犹如迷失在沙漠中的商旅,一看见绿洲便忘情地往前狂奔,企图掬起一手清凉。
「我明天会上班,准备交接,而现在时间已经晚了,你可以回去了。」白念恩淡淡撂下这句话,再以冰冷的目光告知他,请保持距离。
「可是……」他的重点又不是要请她回去上班而已,他只想要看她,多看她几眼,抚慰他极度不安的心。
「回去,已经晚了。」她毫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。
华千谋隐忍下心情,反正到了明天,他就能毫无顾忌地看着她一整天,实在不必急于一时。「白妈,圣恩、祺恩,我先走了。」
「华哥,先别走。」两兄弟不约而同地位住池。
「你们两个……」圆润的嗓音透着不容忽视的寒意。
华千谋回头睇了一眼,抓开两兄弟的手。「我帮不上忙。」甩开两人,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逃了。
「没义气!」
「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姊夫!」生死关头,居然弃他们于不顾。
「他本来就不是你的姊夫。」白念恩不知何时走到他俩的身后,唇上的笑意很冷很冷。「说,你们到底听见了什么?」
「妈,救命啊。」
「我要看电视。」白母拎着茶杯慢慢移驾。
「妈……」两兄弟抱头鼠窜。「姊,冤有头,债有主,得罪妳的又不是我们,妳别拿我们当出气筒!」
「我就是要拿你们当出气筒,怎样?」
她有一肚子火不吐不痛快,就委屈他们两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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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东办公大楼,八楼康尔生技董事长室,华千谋端正坐着。
他听见声音了,隔壁传来她一贯沉稳的脚步声,不出三十秒,她绝对会走到茶水间,替他泡上一杯又香又浓的咖啡,然后再端到他的面前。
太好了,她果然来了。
依她的个性,她向来是说到做到,绝对不可能骗他的;一思及此,心情再次往下荡,那么,她说要离开他,这一次确实是心意已绝了?
啧,还想那些做什么?眼前最重要的是留住她。
不管是撒娇还是耍赖都好,面子自尊全都丢到一旁,只要能够留下她就好。
华千谋闭上眼数着。「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。」
董事长室的门立即打开,踏进里头的确实足她,他的心安稳了几分。
「念恩。」他喜出望出地站起身。
「董事长,咖啡。」她将咖啡递上,清冷的脸上有着刻意的生疏。「今天的行程是先到华东酒店堪察宴会厅,确定整个流程,而总裁已决定由集团公关部公关经理出面发表,但董事长也必须出席。」
「等等。」
「董事长,有问题吗?」她眼也不抬睇着手中的PDA。
「没什么问题,但是妳瞧也不瞧我一眼。」那模样,好像他只是一个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似的。
为什么一直叫他董事长?像是要刻意划开界线。
就算是在公司里,但只要是两人相处时,她总是会叫他名宇的。
「无碍我们之间的关系吧!」她笑不达眸道。
「谁说无碍的?」他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「我。」她依旧不睬他。「接下来,得要跟董事长报备一声,我已经先向会计部份借调了一位会计升为你的秘书,预估交接只需要三天的时间便可完成。」
他瞪大眼,不敢相信她的效率好到这种地步。
不对,她根本是有预谋的!
「这位孔小姐预计在会计部门交接完毕之后,约在下午一点会上来跟我办交接。」她口条分明地交代完毕。
「等一下,这件事应该是由我决定的吧!」为了要提早办交接,不外聘,直接从会计部门调?当他死啦?
「我已经递辞呈了,如果可以,我希望能够尽早离开。」她抬眼,细长的眸冷若冰霜,不着一丝情感。
她眸底的冷意如万箭穿进他的眸瞳里,让他打从心底的骇惧;留不了,真的是留不住了。
「妳真的不能原谅我吗?」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他?
「没有原谅不原谅,只是我有想做的事。」在公司里,她不想再提私事。
她不想吵架,就怕吵架会一寸寸地吞噬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十五年感情。
「妳想做什么?」骗谁?她从未告诉他,除了待在这间公司里,她还有什么更想做的事情。
「我要出国进修。」既然他想问,她也乐意说个明白。「你应该知道,大学毕业时我原本就打算要出国,但因为两个弟弟还年幼,我不好把重担放在我母亲身上,所以才打算先工作一阵子。如今,弟弟们都已经渐上轨道,我当然可以放心做我想做的事。」
「妳进修不外乎是为了有份好工作,难道待在这里,不能满足妳对工作的需求吗?」冠冕堂皇的说词听在他的耳里全是借口!
「我想要自我挑战。」
「是因为我吗?」才让她下了这个决定?
白念恩敛眼不语。
「我认识妳十五年,妳已经占去了我生命中的一半以上的记忆,十五年累积下来的感情,妳真的舍得割除?」他不舍。
「不可否认,你对我而言也是相当重要的存在,但是你想要的,我给不起,而我想要的,你也给不了,与其两人再僵下去,趁现在双方分开一阵子,彼此冷静一下,不是比较好吗?」
生命能有几个十五年?她看重他的程度绝对远超乎他的想象。
正因为她看重这段感情,她才决定需要适时地分开,因为现在不走,她很怕两人的情份就会化为乌有。
让彼此冷静,去想想两人应该处在怎样的定位上。
「我承认,对妳不该用算计的办法,但妳不能全盘否认我对妳的感情。」他也很后悔,可是后悔之外,他还想要不择手段地将她留在身边。
只要她说得出条件,他就一定做得到。
「我并没有否认,但是,我不喜欢被怀疑的感觉。」他对她的不信任才是关键点。
如果不是喜欢,他对她的占有欲不会那么强烈,遗憾的是,他的不信任也加剧了,这一点,是她最不能忍受的。
「我可以改。」
「你改不了的。」她看了他十五年,这个毛病也跟了他十五年了,他要是能改,早就改了,也不会等到现在。
「我真的可以改!」他声嘶力竭地吼着。
白念恩原本打算再说什么,却听到有人敲门。「抱歉,我们等一下再谈。」她便往门外走去。
「有事?」
「总务课签收的包裹。」
「谢谢。」她接过手,看着上头写着婚纱公司寄来的物品。「难不成是婚纱照?」
动作会不会太快了一点?
忖着,她刻意走到一旁的茶水间,拆开包裹一看,里头是相本式的婚纱照,打开里头,强烈冲进她眼帘的便是接吻的那一张。
粉颜不自觉地烧烫,她羞得不想再往下看。
但是,他笑得很意气风发,有点不可一世,但又带着浅显易见的深情。
有人说过,照片是骗不了人的,可不是吗?
连她这个感情迟顿儿都能够轻易地感觉到他彰显于外的深情,恐怕任何人都能够看出他真的是非常地爱她。
他是何时萌生了这种感情,又是何时开始拿着爱恋的眼神面对她?
她一点都没发觉,只把他当成这一辈子永远的好友,能够真正一辈子珍惜的玩半。
翻开一页页的婚纱照,相片中的她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最后的笑闹,甚至和他玩成一团,感觉上她和他似乎还挺配。
「白秘书?」
「吓?」她难得被吓着,回头笑睇一眼。「杨经理,可不可以麻烦别这样吓我?」
「不好意思,我已经叫了妳很多声了。」杨开武轻笑着,瞥见她手上的东西。「到底是在看什么,看得这么出神?」
「没什么,只是……」
动作不够俐落,硬是被他瞧见了封面。「婚纱照?」
「是啊。」可真是有点尴尬了。
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和他已经解除了婚约,她甚至也已经提出辞呈了。
婚纱照在这个时候送过来,时机真的有点不太对。
「需不需要我帮妳退还给婚纱公司?」他建议道。
「这样好吗?」
「要不然被董事长看见,可能有点不太妥当吧!」这个时候看见这种东西,只怕会触景伤情吧。
「嗯……」像是挺有道理的,但是,这相片中毕竟有他一半的存在,就算要退,也应该先给他看过吧。
「交给我吧。」他正伸手要拿。
白念恩则有些犹豫地考虑着,突地——
「杨开武,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?」华千谋不知何时来到门口,怒瞪着闪到一边的两个人。
「董事长,你别误会。」杨开武这一回学聪明了,连忙退了几步。
「误会?」瞇起的黑眸透着危险的气息。「我都已经看见了,你还想要强辩什么?」
到底要他说几次,他才听得懂?
「董事长,请等一下,杨经理只是在建议我应该怎么处置这本照片而已。」她走到两人之间,不让他再有机会胡来。
华千谋睇着婚纱照。「如何处置?交给我就对了!」哪需要怎样处置?「他凭什么自作主张要退回婚纱店?」
在他看来,杨开武根本是蓄意在挑拨两人的情感。
虽说念恩没承认过,但他百分之百认为,念恩今天会作出离开他的决定,十之八九绝对跟他有关。
「他只是建议,而且我也还没决定。」她注意着他的举动。
「妳为什么这样打量我?」他沉声问着。
「我不希望你动手打人。」依她对他的了解,他的火气已经冲上脑门,会动手打人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。
「所以妳护着他?」一股酸意很不争气地冲上他的鼻头,酸进心底。
「我是护着你。」白念恩蹙紧浓眉。「你冷静一点,这只是误会,根本不需要生气。」
看吧,只要一看见杨开武,他的想法便立即转弯,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变得愚笨,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踪了。
还说他要改?改什么?
「在我看来,妳根本是护着他!」他一手推开她,握紧的拳头随即结实地落在杨开武的脸上。
杨开武狼狈地跌坐在地,华千谋趁胜追击地扑上前去,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。
「今天你不过是拿着职权压她而已,你是否有问过她,她是不是喜欢你?」被打的杨开武终于遏止不住地反击,说出不曾吐露过的心声。
「你终于承认你喜欢她了?」王八蛋,还敢在他面前假绅士!
「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喜欢她,更不能左右她的决定。」
「你放屁!」
两人你来我往地僵持不下,让站在一旁的白念恩又急又气,想要拉开两人,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切入。
只见华千谋一个翻身,将他强压在下,双手紧掐住他的喉头。
「你疯啦?放开他!」白念恩凑上前去,想要扳开他的手。
华千谋像是杀红了眼,压根没听见她的声音,见他始终丝毫不动,她索性张嘴往他臂上一咬。
华千谋吃痛地略松了力劲,瞬间,杨开武随即将他推开,却往后头的架子一撞,立即倒地。
「千谋?」白念恩连忙将他扶起,轻拍着他的脸,他却像是昏厥了过去,毫无反应。
「杨开武,快点叫救护车!」她开始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