嗯,理想上是该如此,偏偏理想跟现实,有时真的很难一致。
一开始,她不问缘由,满足于现在所拥有的。而他,没有说明一切,因为不想解释过去,她也始终没问,自然就不曾多提。
但,当重逢喜悦被冲淡后,问题便一一产生--
「为什么不听我的?」
「你明知道为什么。」顿下整发工作,她从镜里反观他。
十年是段漫长的时间,他虽然没什么太大改变,却不代表她就能够一如从前。她变了,不再以他为天为地,也不再顺从他的命令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声调如常,始终冷淡。
每天,他都守在她身边,因为她不肯搬进他的住所,他只好委屈自己将就她的小套房。只是,愈是这样,他就愈是烦躁,因为一切都超乎掌控,而他为此感到不安也不快。
「你知道的!」面对他冰冷容颜,安筠没被冻伤,只是益发无奈。
「不,我不知道。」冷眸对上镜中人,他沉声再说:「我要妳搬离这,到我那儿去,妳不肯;我要妳辞去工作,妳也不愿;我不懂,难道妳并不想跟我一起?」
「那要看你对『一起』的定义是什么。」事实上,依世人眼光来看,她跟他早已经在「一起」了。
「寸步不离,时时相守,刻刻相依偎,那就是我的定义。」他要的,就是这样。
十年的空白,他急着想填满,不想记着失去过的遗憾,只想创造拥有后的快乐圆满。所以,他要她在身边,时时刻刻都不分离,这就是他所有的想望。
「那是不可能的!」拜托,这是真实人生,可不是美好的天堂世界,哪有办法过他所说的那种生活?
「可能。」他坚持自我理论。
「唉--」拧眉,闭眼,单手抚向额际,她忍不住叹息。
「我说过,我什么都能给妳,妳只要在我身边就好。」他淡淡说着,语气却无比坚定。
「我也说了,我不要这样子!」睁开眼,她再也受不了的低声吶喊。「天,你能不能行行好?我真的不想再听那些话,拜托你别再提了好不好?」
「为什么?」她的一再拒绝,惹得他相当恼火,他已经失了所有耐性。
为她,他费尽心力建立王国,如今营造好的城堡只待她进驻,他期待着两人就此长相厮守,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乖乖的听话配合?
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?你已经问了这么多次的为什么,我也回答了那么多次的因为所以,为什么你就是不懂,还要一再的追问为什么?」她不想歇斯底里,可却被他逼得失去耐性。
「因为我根本不懂妳的因为所以!」他鲜少将内心情绪展现于外,却因为她而无法再冷静从容。
「我说的都是白话文,你是有哪句听不懂?」
她不想跟他吵,真的一点也不想,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?一而再,再而三,都是因为他的要求,才会有不断的争执,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!
「不管哪句,我都不想也不愿懂。」他回应得极冷。
「你!」真是没力到极点,她现在只觉得头很痛。
「不管妳怎么说、怎么想、怎么做,我仍旧坚持我的想法,而且,绝不改变。」她已经辛苦太久,而他不想再见她如此。
「你,后,你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啊?」她真的快被逼疯了!「你就不能讲点道理吗?我有我的生活要过,你应该也有你的事该做,你……」
「现在,妳最重要。」他是有事该做,但没有任何事比得上她重要。
毕竟,公司事务跟业务,原就是由两位友人负责,他这幕后老板出不出面,相信那两人并不会太在意。
「你……」他的重视,的确教人感动,但--「拜托,你理智点好不好?你这样,我根本没法跟你沟通。」
「不需要沟通,妳只要照我的话做。」说他霸道也好,说他不讲理也行,总之,他就是不想再看她辛苦劳累,他只想给她最完美、最好的生活品质。
真的,他要做的,仅是如此而已。
「你,我……」算了,她放弃!他根本是头牛,一头蛮不讲理的牛。「我不要跟你吵了。」
「所以?」他同意休战,但还是要听到结论。
「没有所以。」整完发,她开始上彩妆。「不管你怎么说,我都不会答应,这就是答案。」
「妳存心惹恼我?」看着她扑上厚厚彩妆,他愈看愈不顺眼,于是上前夺走。「别化了!」
「还我啦!」探手,她想取回,却被他格开。「我早上有客人,你不要妨碍我了好不好?」
再不准备出门,她可就要失信于人了,而她向来不喜欢这样。
「那与我无关。」他不喜欢她上妆,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厌恶。当然,他对她头发的颜色也没有好感。
他不懂,她明明清丽脱俗,为何却非要将自己装扮成如此?而更教人难解的是,她为何要用那夸张的假发,来遮掩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?
或许,那样装扮的确「现代」,但他喜爱的却是这样的她,干干净净、清清秀秀,就足以吸引他所有目光了。
「你!」实在会被气死。「不上妆怎么见人啊?」
「我不是人?」冷冷一瞥,黑眸里有着不悦。
「你……」后,真的被打败了。「你跟外头的人不一样嘛!」
「哪不一样了?」就算他冷淡到底,终究还是血肉之躯。
「在你面前不用戴面具,但对外头的人却需要啊!」厚厚的彩妆、狂野的装扮,就是她的武装,为的就是要掩去真实的脆弱。
只有在他面前,她才能卸去心防,专心一意的做她自己。
是吗?这意思是说……在她心里,他是特别的?
瞬间,他教那话给甜进了心头。于是,此战役,卓越正式败北,安筠终于顺利上工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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澳洲 布里斯本 卓宅
「是。」好吧,不听他劝,那他能如何?于是,点头致意后,Tim迅速离去。
说实话,若非感念老爷当年的收容,他还真不想再在卓宅待下去。
再说得更坦白些,若让他作选择的话,他情愿跟着冷漠严酷的少爷,因为……唉,比起少爷的无情表相,夫人其实更为冷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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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.A.G.集团总部
「喂,是怎样?都过这么多天了,你是把那女人搞定了没?」性子较急的总是郈武。
要知道,脾气爆的人,最缺乏的向来是耐心。所以,他直来直往、他急切躁进,他想知道什么也就一定直接提问。
「什么搞定不搞定?郈武,你用词可不可以稳当些?你现在问的是人,而且还是一位小姐,就不能用些尊重点的词吗?」当然,有意见者,是跟火爆郈武不大对头的优雅邯胤。
说真的,不是他爱吹毛求疵,也不是他存心找麻烦,是郈武那张嘴跟那性子总能教他有意见,而他又不是那种可以视而不见、听而不闻的人,所以只好一再「苦口婆心」的告诫他。
「你很烦耶!我妈都没你来得啰嗦。」赏了记白眼,郈武真受不了郇胤的龟毛。
「幸好,幸好我不是令堂,不然迟早失手。」不在意被拿去跟女人做比较,郇胤反倒还能凉凉回应。
「你什么意思?」浓眉在眉心间纠成结,郈武一时难以理解。
听闻至此,没参与舌战的卓越却忍不住笑了。当然,那笑是藏在心底。
「我若真有你这样的儿子,怕早忍不住失手弒子了吧?」叹口气,郇胤继续说:「还好我没那么不幸,为你这种人犯罪坐牢,未免不值。」
「X的!你是太想念我的拳头,恨不得要它好生招呼是吗?」龇牙咧嘴,郈武端出恶兽嘴脸。
「不好意思,我只是实话实说。」耸肩,郇胤不在乎被威胁。
「你!不扁你还真是对不起自己……」厚实拳头真要朝郇胤脸上飞去,偏偏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。
「够了。」晃出身,卓越伸手挡下郈武的攻势。「你们爱怎么吵都可以,但请别挑我在的时候。」省得他老是得充当和事佬。老实说,真有点烦。
「喂喂喂,这样很没兄弟情哦。」在卓越面前吵架其实是一种乐趣,他怎么可以剥夺他们这小小的快乐?
呃?很无聊?对,他们就这么无聊!但,谁教他老是冷得像冰雕,唯有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,他老兄才会偶尔现出「人性」。So,为了让卓越能活得像人一点,他俩可也是费尽了一番苦心呢!当然啦,他俩本身就很爱吵也是真的。
「兄弟情?那值多少斤两?又能卖得多少钱?」薄唇略略上勾,虽仅有一瞬,却是真心笑颜。
「拷!真没心肝,枉我们俩这么尽心尽力,你竟然是这么无心无情?呜,真是太叫人伤心了。」郈武故作难过的抹了把泪,却只是让人忍不住想发笑,因为那模样实在太过耍宝。
「别伤心,真的。」厚掌拍向郈武左肩,卓越安慰道:「冷血是我卓家的遗传因子,所以你总得要学会看开,并尽早适应。」
「哇拷!这种鬼话你都说得出?」受不了的猛翻白眼,郈武直觉那说词很可笑。
冷血还可以遗传?听他在唬烂啦!他卓老兄要真的跟他卓家二老一样没心没肝又没肺,那还会对一个女人这么执着认真吗?而且,还执着了十数年?
NONONO,他郈武才不觉得卓越无情,像他这种专情又痴情的人吶,这世间可真是找不着几位了。
「好了好了,别再说下去了,真是愈说愈不象样。」拍拍前额,郇胤受够了无谓闲谈,所以决定把主题拉回。「一切都顺利?」当然,这话自是问着卓越。
「算是,也算不是。」他回得笼统。
「妈啊,你老兄回话都很没诚意耶!」郈武最不满卓越的就是这点,每次都给那种不确定的答案。
「郈武,你很吵耶!」赏了记白眼给他,郇胤才又看回卓越。「有问题就说,千万别跟我们客气。」
「没事,一切都很好。」即便他俩真有问题,那也是他们的事,他没有告知众人的兴致,就算对方是他的好友也一样。
「那就好。」既然人家都说没事,自然也就不必再关切。「好了,你都回来一阵子了,也该出点力做些事了吧?」
「不错,你终于说了人话。」拍了下郇胤肩头,郈武旋即转向卓越。「喂,之前是因为你不在台湾,所以一堆拉里拉杂的事都由我们扛,但现在你人都回来了,总该亲自下海了吧?」
「抱歉,我还没打算结束假期。」摇头,卓越淡淡说着。
「喂喂喂,有点人性好不好?」当然,郈武听得很不爽。「我们知道你很重视那女人,但你总不能把所有时间都给她吧?好歹也该帮我们分忧解劳一下啊!」
有没有搞错,T.A.G.可是三个人的,他老兄多尽些心力也应当吧?
是,没错,卓老兄分析统筹的能力是一等一,T.A.G.能迅速成长茁壮,也属他功劳最大,但他总不能老躲在后头做黑手啊!说真的,带头冲锋陷阵是威风,但冲久了也是会累的好不好!
「人性?」淡淡耸肩,他不甚在意。「你忘了我是冷血一族?」
「你你你……」真是被气到捶心肝,偏偏郈武就是敌不过卓越的冷然。
算了,遇上万年冰山,他也只能认栽,谁教他的火敌不过人家的冷?叹息再叹息,郈武哀怨的躲到角落啜泣去。
郈武的举动,郇胤看在眼里只有一种感受,就是--那家伙真的够白痴!不过,他没空理那种人。
眼一调,他还是看回卓越,不过卓越却没看他,径自低头收拾桌上的文件。
「这些,该处理的都处理了,还有问题的话再找我。好了,没什么事,我要先走了。」待了老半天,审视了几份重要文件,该优先处理及紧急的事也妥善交代,他觉得自己已善尽职责,所以可以走人了。
「等等!」郇胤阻止他的离去。「就算你没想结束假期,也该参与今天的简报会议。」
「哦?」挑挑眉,卓越投出疑问。
「年度总结。今天是做总结的日子,你该不会忘了这事吧?」他以为他来就是为这事,难道不是这样?
「是今天?」看了下腕表上的日期,这才发现确有此事。
「没错,是今天。」忍不住的,郇胤笑声调侃。「而且,日子还是你自个儿定的。」
「嗯哼?」再看了下表,卓越再三确认后,终于确定真的是自己疏忽,不过--
「这回我不参与,你们事后再送上报告。」说完,他还是打算离去。
「等等。」挡住他步伐,郇胤有些难以置信。「就这样?」
「是,就这样。」格开人,卓越仍然往前走,直到身影完全消失。
「拷!他真的就这样走了?!」这下,不只郇胤错愕,连窝在墙角自艾自怜的郈武都觉讶异。
「是啊,他真的就这样走了?」郇胤依旧十足愕然。不能怪他如此惊讶,而是卓越从不曾如此,他自然一时间无法适应。
以往,这等重要事,卓越从来不缺席,即便身处国外,也会以视讯参与会议,可今天……嗯,该怎么说呢?他总算是真正明了那女子的重要性了。
不过,说真的,有时他真搞不懂卓越,既然如此深爱着一个人,为什么不在有能力自主时,便挣脱束缚,偏偏要等到什么……什么能给她稳固依靠时,才能见她?
嗯,或许是他没真爱过吧,所以真的不懂那理论。
Anyway,他老兄开心就好,毕竟这段感情不是他在经营,所以卓越愿意浪费多年时间再相众,那他这个看戏的局外人又能说些什么?
耸肩,摇头,轻叹息,他决定不再多想,因为办正事要紧。
「走吧,开会去了。」领头,郇胤先走。
「哦。」郈武不甘不愿又哀怨地尾随在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