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呜……」
儒帖!相信我!拜托你!
那个小女人哭喊的画面,就算是他闭上眼,依旧清晰可见。
「呜……」
我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,相信我!
再翻了一个身,他一点都不想再听到这些辩解。
请你相信我!
「啊~~」
突然间,阮如雪全身是血地哭喊着要抓住自己,让应儒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,值班室里全都是他喘息的声音,还有一身的冷汗。
原来是梦。
这三天来,应儒帖故意待在医院里,本来早已请好的假,他自愿销假,还主动帮同事值了两天的班;而手机关机则是因为他不想再听到任何狡辩的谎言。
他叹了一口气,虽然在白天,他可以藉由医院里繁忙的事务来忘却情感上的创痛;但在夜里,他却是对这段刻骨铭心的情感挥之下去。
他刚处理完今晚最后一名病患,想先休息一下「却没想到才沾上枕头,就作了那 可怕的噩梦,唉~~现实生活中无法解决的事情,梦里果然依旧纠缠。
是啊!他可以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去面对其他人,却没有办法欺骗自己……
「啪!」
突然间,值班室里的灯光被打开,原本处在黑暗中的他瞇起眼睛,不太能适应眼前的光芒。
「你究竟要在这里撑多久?」白芬芳走进医师休息室,替他送来了今天的晚餐。
「明天我就走。」应儒帖淡淡的回应着好友的问话。
「明天?明天就已经是第三天了耶!」听到应儒帖的回答,白芬芳立刻大喊,「难道你真要把如雪赶出你家?你们现在究竟在搞什么鬼?一开始不是都好好的吗?」
「为什么我不能把她赶出我家?她的心根本不在我的身上,我已经醒了,彻底的醒了!一个不爱我的人,我又为何要强留她在我的身边?」他故作镇定的说,在外人面前,他不想表现得像个彻底失败的人。
「你真的这么想吗?」白芬芳「砰」地一声拍了桌子一下,柳眉怒瞪,「你觉得你放得下你喜欢了这么久的女人吗?你觉得她有可能劈腿吗?你觉得她还眷恋着那个总是对她大吼大叫,常常将她弃之不理的宋人和吗?」
「我……」
「『妳不爱我了吗?』这句话谁都难以问出口,这是因为我们太没自信,在爱情的国度里都像个低能儿般,」白芬芳指着他的鼻头大喊,「你该不会是只想要维护住自己的尊严,宁可在她把你甩掉前先甩掉她吧?」
「我……」
「爱上一个人,很筒单;但怎样跟一个你所爱的人相处,却是困难的。」白芬芳每一字、每一句的话语都刺入他的心坎,「爱情是鞋子,可这世界上没有一双鞋是与生俱来就合你的脚的,有人爱一双拖鞋,却嫌拖鞋登不了大雅厅堂;有人爱高跟鞋,却气高跟鞋不能疾如风的快步行走;有人原地踏步,舍不得一双破鞋,甚至还会怪别人不了解那双破鞋的美好。
「这是什么道理?这全都是因为我们不是当事人,不懂当事人心中究竟如何想啊!是,你是有生气的权力;但她呢?她难道就没有解释清楚的权力吗?我知道你喜欢她很多年了,可真正开始了解实际的她,也才不过是这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吗?为何你这么害怕受伤?要知道等待一份真正的爱情真的很不容易啊!」
「我……」
「好好了解她的心情,再来做决定吧!」
白芬芳将话说完后,贴心的将车钥匙丢给他,「沟通是很重要的,先了解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,再来作定夺吧!」
她的话语像是当头棒暍,将原本陷入迷思的应儒帖给唤醒了,是啊!阮如雪是他深爱了这么久的心上人,他怎能不听她的解释,就直接判她死刑呢?
「谢谢妳!芬芳!」抓起钥匙的应儒帖,立刻往大门口冲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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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时分,应儒帖急匆匆的将车子驶入自家的停车格,此刻的他满心的担忧,他给那个小女人三天的时间收拾她的东西,现在离期限就快到了,不晓得她是否已经离开?
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!
只是当他打开自家大门,大门内有三样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。
在玄关处摆着一个大登山包、一个小盒子,还有一封信。
应儒帖连忙打开信,霎时看到她娟秀的字迹跃入他的眼前--
Dear儒帖:
我知道你一定是被我伤透了心,真的很抱歉……
我和我同事的不当言语,让你受到伤害……所以我必须再度向你澄清一件事:我是真心爱你的。
那天你看到我和宋人和见面的事,是的,他的确提出想与我复合的要求,但你有听到我是怎么回答的吗?
我给他的答复是--
「我想我们就到此为止了,真的很谢谢你曾经带给我的一切,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学习,没有你,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脚步去爱另外一个人。」
因为我已经有了你,自始至终,我都是因为你而被吸引,你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。
我想当你回到家时,我应该已经在攻顶奇莱山的路程上了,这个小盒子里是我要送给你的耶诞礼物--登山者最怕在山上迷路,而我现在就像是困在属于你的迷宫里走不出来的人:我希望t辈子都能待在你的身边。
我已经替你打包好所有的登山设备……如果你愿意来找我……就请你履行当初你所说的……我们在山上欢度耶诞节。
「铃……」
信才看到一半,电话突然响起,应儒帖连忙接起电话。「喂?」
「应……应医师?」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美代尴尬的声音。
「是,我是。有什么事?」
「请问如雪还在你家吗?」
「她不在,怎么了?」
「是这样的,今天是星期一,她却没来上班。我想说……是不是……你们两位还……还在吵架?」林美代鼓起勇气,缓缓说出实话,「应医师,我是说真的,那天你所听到的话……是我们在逗着她玩的……
「如雪绝对不是三心二意的人,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,她真的很喜欢你,她每天都在帮你织围巾当作是耶诞礼物,每天上班,她说话的内容总离不开你跟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……」
「妳最后一次跟她通电话是什么时候?」
「啊?」
「快说!是什么时候的事?」他急得大吼,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深,手上的信签下的日期是在耶诞节的前一天,她没回来这儿,也没去上班,那……
他希望她不要有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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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苍苍,野茫茫。
到了奇莱山,阮如雪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爱应儒帖。
每看到一个奇特的风景,每欣赏到一种大自然的神奇植物,她就希望可以让他看到,可以跟他共享,但是……但是……
他……还是没来。
阮如雪咬咬唇,想起签书会时应儒帖脸上那伤心难过的样子,她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。
那天离开他家时,她写了一封信,表达了自己的真切情感,难道应儒帖真的把她当作是个会劈腿的女人吗?
摸摸自己身上那条银色项链,装饰品下是坠子,而是一个银色的哨子,上面烙有自己的名字;这只口哨跟送给应儒帖的礼物是一对的,当然在送他哨子时,还加上了她亲手编织的围巾,原本想说与他一起登山时可以和他拍照留作纪念,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!
奇莱山的名字来自于原住民的语言,意思是白雪覆盖的山头。登山客将它称之为就是黑色奇莱,因为在天气好的时候,太阳光照射在山壁时,总是呈现出黑色。
台湾的第一险中-奇莱山上的云层厚厚的堆积着,这些天由于气候不佳,山顶的能见度很低,且阴雨不断。
「轰隆~~」
白光一道道,交错在常年山形险恶的奇莱山天空,一时之间乌云密布,光和乌云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,云层之中听得见闷雷的响声,没多久,闷雷变成狂放的怒吼,夹杂着豆大的雨点跟冰雹顺势而下。
下雨了!
意外的大雨下一会儿就染湿了她的身子,还有她背上的登山包。
看看四周没有可以遮蔽的地方,她只好先停下来将背包卸下,从里面拿出雨衣。
翻开背包时,她看到快被她吃完的干粮,心里不禁兴超一阵慌张。
几天了?
她带的干粮与饮水都快用尽,手机也没电了,然而,这陌生的山形却教她一筹莫展!
在爬山前,她其实是有上网调查过,才敢一个人先行上山的。
因为奇莱山有着很奇特而迷人的地形,就是高山箭竹草坡,很容易在下雨后起雾,造成登山客迷路;加上山坡缺乏屏障,在夜晚时分,气温更是会骤降,让登山客往往会一觉不醒:像今天这种大雨又打雷的气候,真可说是登山者最大的困难。
原本阮如雪觉得她应该可以自行攻顶成功,然后顺利返家,却没想到会在下山的时候迷了路,以至于她走不下山!
算了,还是先穿上雨衣吧!
「轰隆~~」
突然雷电交加,一声巨响就劈在阮如雪旁边的背包上,正在穿雨衣的她一回头,不禁庆幸起自己离背包还有点距离,但在庆聿的同时,她一时忘记要留意后方的土地,一个不小心就这么往下方跌落--
「啊!」她发出一声尖叫,往下坠的恐怖感教她失去平衡,东撞西碰的不知道过了多久,总算停了下来。
这意外来得如此之快,而且让她感到疼痛不堪……
她在哪里?
阮如雪费力地睁开眼,看到的却是灰黑色的岩壁,鼻间闻到的则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。
她感觉背后的衣裳全被雨水浸湿了,想要奋力起身,却瞬间感到背部有股刺痛感,让她动弹不得!
她……受伤了!
「呼……呼……嗯……」阮如雪微张小口,刚刚这么一跌,再加上包包留在平地上,她现在应该是跌入山沟中,完了!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和冰雹,她根本无法 只身对抗恶劣的大自然环境……
只有一只哨子。
缺了情人的她,还有一只缺了对的哨子,其他的,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……
她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,她好希望能够当面跟他说一声,她爱他,还有对不起让他伤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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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拜托你们!再找一下!」
另外一方面,只见在山的某处,搜救队的人员与应儒帖正在僵持不下。
「应先生,我们已经在这个山区搜寻很久了,我知道人命关天,但一直没找到阮小姐的下落也是事实;天气这么不好,能见度又不佳,这样下去,整个搜救队都会出事的。」
「但是……我有预感,如雪一定在这里!」他急着拉扯队长的衣领,「拜托、拜托!再停留一下下,我相信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她的,她的上司说最后一次通电话是在一天前,依照女生的脚程,如雪应该会在这附近,我想我们再找一下,应该可以发现她的!」他都快要焦急到崩溃了!
怎么会这样呢?
这个小女人实在是太胡来了,居然真的一个人来爬奇莱山?!
一跟林美代通完电话,应儒帖马上报案,并且跟着搜救队一起上山,只是搜救多时还是遍寻不着她的踪迹。
他摸着口袋里那只她送给他的哨子,还有他脖子上围的围巾,忍不住担忧的思忖着,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,阮如雪可有一处可以遮风避雨且不受寒的地方躲避呢?
「应先生,光是凭预感是不够的。」搜救队队长拍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的说道:「搜索这种事靠的是经验与细心搜寻,但这也像拯救溺水的人一样,倘若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,最好不要轻易冒险,否则原本救人反成了自己都受困,那就不好了……」
「你们不找,我自己找!」
「ㄟ!应先生--」
只见应儒帖已冲了出去,大声的吼着心爱的小女人的名宇。「如雪--」他现在才知道,那个小女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!
「如雪--」
他好后悔当初让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,让他现在饱尝可能会失去阮如雪的苦楚。
「如雪!妳在哪里?」他往东喊,只是一层云雾与冰雨遮住了他的视线,奇莱山的云雾飘邈,高处不胜寒。
「如雪!妳在哪里?」他往西喊,然而除了鸟群飞过的振翅声外,他没听到其他的声音。
怎么会这样?
搜救队已经搜过好几逼了,难道他的直觉是错的?
「如雪--」
谁?
「如雪--」
谁在叫她?
阮如雪的意识逐渐模糊,疼痛与冰冷的气温让她昏昏欲睡。
「如雪--」
她……有没有听错?
她已经到了天国吗?怎么会在这个时候,听到她最想见的人的声音?
「如雪--」
应儒帖的声音真的出现在她的耳畔,而且一声比一声大!
她不是在作梦吧?
「如雪--如果妳在这附近,就请妳出声吧!」应儒帖在雨中狂吼着,他的心几乎要被绞碎了,「我爱妳!我不能失去妳!对不起!原谅我那天真的太冲动了!请妳出声……拜托!」
他跪倒在草地上,任凭风雨无情的敲打着他,她的消失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惩罚!
「应先生!请你冷静点!」
只见搜救队的成员从后面抱住了他,应儒帖被拦了下来,「我们在这里只会消耗更多的体力,如果阮小姐还有生命迹象,或是她还意识清楚的话,她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过这场风雨的!」
「我敢确定如雪一定还活着!一定--」
他来找她了?
真的吗……
这该不会是因为她因思念他过度,而产生的幻觉吧?
「不!你们别阻拦我!我要找到如雪!」他撕心裂肺地吼着,心里的痛谁都无法体会,「是我害了她!我不应该被嫉妒与愤怒蒙蔽了双眼,不应该就这么不理会她,害得如雪一个人来爬奇莱山……还发生山难……」
「应先生--」
「是我!都是我……」
「应先生!请你冷静点--」
「如雪,对不起!都是我……对不起--」
「应先生,请你冷静一点!现在打雷又下冰雹的,倘若我们不快点撤退,恐怕连我们都会有危险……」
「如雪!拜托妳……回应我--」应儒帖听不进劝,只是一直呼喊着心爱的女人的名字,心中满是悔恨……
「阮小姐之前也常一个人登山,相信她自会判断现在的情况如何,搞不好我们在这儿苦寻无人之时,她早已在下山的路上了啊!」
搜救人员硬拉扯着心碎的应儒帖,要将他带离现场。
「如雪!快回答我啊--如雪……」
他恨死不理智的自己,恨他当时为什么不肯听她的解释。
为什么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?双眼虽然可见,但见到的却不一定是事实,他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。
他连让她辩解的机会都不给,只因为在愤怒的当下,他忘了她是一个心思多 细腻、是一个十分多愁善感的小女人,她对爱情的执着就像「梁祝」那出戏一样的坚贞啊!
他忘了当初她一知道他才是原本跟她通信的人时,曾经很气他的预设立场--认定她会因他外表的丑陋,而不喜欢他。
是因为他爱得太深,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她;因为他太爱她,以致不确定他是否有资格获得她这样的爱……
很久以前渴望的女人一旦爱上自己,他成天都在害怕这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境?会不会在哪天就变得灰飞烟灭……
现在的他,终于明白倘若失去了阮如雪,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,他的生命里要有她才算完美!
「呜……」她不能死!
跌落在山沟里的阮如雪费力地使用疼痛麻木的右手,颤抖的往自己胸口方向伸去。
「呜……」加油!应儒帖都已经来救她了,她要保持清醒!
她柳眉皱起,巨大的痛楚不断地刺激着她,但她仅剩的一点神智告诉她,唯有拿到胸前的哨子,用力吹出声以替代出声呼救,她才有机会脱身;否则,她就只有等死一条路!
「走吧!应先生!」
「不!我不……」
此时,搜救队的队员强拉着应儒帖要他一起走。
而在山沟中的阮如雪则是拚命的想要拿起胸口的口哨,放到嘴边……
「走吧!」
「不……」
她要活下去!
「哔--」
就在应儒帖被搜救队员们拉起的同时,不远处传来一声有别于狂风怒吼、雷雨交加的声音……
「哔--」
口哨声?
「哔--」
应儒帖抬起头,听着不远处的草坡下又传来了口哨声!
「哔--」
「如雪!」他挣脱搜救队队员们的束缚,立刻往传出哨音的草坡下奔去,天雨路滑,好几次应儒帖都因为草坡太软而快要跌倒,但他还是拚了命的嘶吼着,「如雪!是妳吗?如雪--」
神啊!
神啊!求?。
应儒帖在内心呼喊着,无论如何,请帮我找回我最爱的女人。
无论要拿走我的性命、我的财富,或是我的名声,只要如雪能够重回我的身边,我就心满意足了……
没有这个可爱的小女人,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尘土、都是灰烬、都是废物……
「在这里!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!」
搜救队的队员们在听到哨声后也分头找寻,终于在草坡下找到一条颇深的山沟,跟遗留在沟旁不远处的背包。「在这里!阮小姐在这里!」
「快!拿绳索来!快点把她救上来!」
「等等,我们需要担架!她很有可能骨折了!」
「快点!用无线电联络山上的其他队员,说我们发现阮小姐了!」
大家七嘴八舌的动作着,救人第一,任务圆满达成。
阮如雪其实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被吊上来的,她只知道当她重返地面时,她最心爱的男人已经将她拥入怀中,说着让她感到心安的话语--
「别怕,我来救妳了。」
是的,他来救她了。
这一次,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……